拜师

  若曦不同于常人，他的心脏在身体右侧。

  起初我知晓这一点的时候还是小孩子，那时我还没有接受足够的科学教育，还不知道人类的心脏一般长在左侧。甚至对心脏这个概念都十分模糊。但不知为何，小时候的那段记忆并没有随时间而消失，反而像刻在心中一般，虽不常想起，但每次想起都异常清晰。

  在我成长的过程中，我逐渐明白了心脏的作用。但是很多人都说心脏在身体左侧，我向他们询问难道心脏不能在右侧吗，他们都斩钉截铁地否定，我继续询问为什么心脏不能在右侧，他们又回答不出原因。他们只说这是老师告诉他们的，他们还说，等我再长大一点，就会遇到这样的老师了。

  后来我上中学的时候，我终于遇到了这样的老师。老师拿着课本上的人体结构图说，心脏在肺旁边，在身体的左侧。我举手。老师问我有什么问题。我询问难道心脏不能在右侧吗。老师说，目前为止，还没发现心脏在右侧的人，所以心脏在左侧。我说有这样的人啊，我小时候就碰到了，他叫若曦。老师示意那一定是若曦骗我，让我坐下来继续听课。我只能疑惑地坐下。

  若曦为什么要骗我呢？那时我还那么小，他为什么要骗我这样一个小孩子呢？我身上又没有他值得骗的东西，他为什么要骗我呢？我百思不得其解。

  我想了很久，终究想不出他骗我的原因。只好作罢，不再想了。我继续在学校中学习，渐渐地，我很少再想起若曦。

  日子匆匆而过，我的书架越来越满，窗外的景物历经严寒酷暑，竟愈发地苍老了。我埋首在书桌前，欣赏着前人对世界的理解。为什么地球能围着太阳转，为什么火箭能上天，为什么社会上男女的数量差不多。很多问题，都有美妙的解答。

  直到有一天，他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。我当他是骗子，因为没有人的心脏在右边。

  他说：“茂盛，既然你不能证明心脏一定在左边，为什么不能相信心脏可以在右边呢？”

  他究竟是真的心脏在右边，还是在逗我。我慌了神。我当然可以相信心脏可以在右边，但那又怎样，没有人心脏在右边。我当然可以相信神的存在，但那又怎样，没有人见过。所谓的相信似乎没有任何收益。

  我说：“我可以相信，前提是你要证明心脏有可能在右侧。”

  若曦说：“我这就给你一个构造性证明。”说罢，他拉着我去了医院。

  当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，整个医院都大为震惊。检查报告传遍了整个医院，人们在大喊，看啊，有个人的心脏在右边。我疑惑地望着若曦，难道他请整个医院演戏骗我？实在是没必要。看来他的心脏真的在右侧？

  若曦看着我疑惑的眼神，微微一笑：“检查设备有可能故障了，不过，也有可能我的心脏真的在右边。”

  这就是他所谓的构造性证明？按照他的说法，的确他的心脏有可能在右边，而且可能性相当高，因为设备出错的可能性很低。但是我所理解的构造性证明，是构造一个实例，清清楚楚地摆在我眼前。

  想到这里，我不禁无奈地笑笑，除非解剖他的身体，让我亲眼所见，我才能相信他的心脏在右边。否则，任何的检查都是可能在右边。

  若曦仿佛读出了我的心思，说其实可以不用解剖身体，就可以亲眼看到身体内部。我惊讶至极，连忙询问如何做到。

  他说：“就像让我的心脏在右边，易如反掌。想学吗？拜我为师，我可以教你啊。”

  我没再犹豫，向他拜师。

  后来我终于明白，我少年时期那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其实有一个合理的答案。为什么若曦要骗我呢？不，不是若曦骗我，而是当年的老师骗我。